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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27)

  这晚的月正好,润泽的月光泄下来,像银霜铺落。

  虽只是一轮半月,然却是恰好的。毕竟,月盈则亏。凡事皆不可太盛、太满。

  银白色的月光勾勒出青年静切的眼眉,一双仿佛盛得住月光的眼睛。

  空气中有灰尘柔软地陷落。

 

  高木一步一步地向窗口走过去。

  于是,明楼看到的人影,便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甚至也能想得出,高木眼中所看到的,乌黑的头发,清宁的眼睛。

  寻找家园的冲动我们称之为乡愁。

  在一条漫长的、孤独的路上,我们会邂逅形形色色的人,大部分都是如过眼云烟般,过了就忘了的。但有的人,却会烙在心上,如同朱砂。

  明诚应该曾经在这个高木身上做足了功夫,所以才会被人记得,岁月不改。

 

  明楼想得丝毫不差。明诚从病床上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本来被人怀疑,现在洗清了嫌疑,反而会更加得到信任。

  不管高木心底有多少想法,总有一分愧疚在心。

  那么就把这一分放大。

  他在病床上挣命,麻药退去后全身都是疼的,但依然是安静的。

  高木问他的时候,他轻轻说了几句话,归纳起来无非就两个字:“不恨。”

 

  也确然是不恨,对这个个体。

  民族不同,立场不同,别人也只是尽职地做自己的工作而已。

  只是那工作对中国人而言,是恶劣的。

  所以,如果要恨,也不会是出于个人情绪,而是民族立场。

  尽管有的时候,真的是很疼。

 

  在他睡着的时候,高木又来了一次。

  他睡得很浅,他一向没有睡沉的权利。

  他听见高木在病房门口,向人要了巡床记录。

  过了一会儿,有人静静推开门,轻轻走进来。

  他闻到来人身上的味道。在紫苜蓿的本味之上,淡不去的血腥味。

  高木的味道。

  床的一角陷下去,来人望着他的脸,望了很久。

  那时,前一阵剧烈的疼痛刚褪去不久,他的睫毛和额发都还有些湿,粘在脸上,应该有些狼狈。

  唯独表情是平静的。因为很习惯痛苦的缘故。

  有人伸出手来,把他垂落在眼睛上的额发轻轻拨开。

  那手是冰凉的。

 

  他知道,对付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设身处地地把自己当成那个人,去揣想他的心境,寻找他的弱点。

  因此,他能够理解这个对手。

  这个人孤独地走在一条路上,不知道这条路最终会通向何方。

  而在这条路的沿途之上,是仇恨、谩骂、怨怪、攻讦。

  他像机器一样伤害别人,内心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就算武装得再好,总也有一丝缝隙。

  所以,他给这个人的,是一张安宁平静的面具。

  这张面具其实又最好扮,因为他的个人情绪确实被压缩到几乎没有。

 

  后来,他设计让高木救过自己一次。

  几个黑帮中的渣滓,他知道他们私下里向日本人提供情报,为了钱。

  这样的人,自负而易怒。挑拨起他们来,一点不难。

  他故意让自己被他们堵在一个街角,身上挨了一些拳脚。

  那条街跟高木必经的路是相接的,所以,高木看到了,从车上下来,救了他。那几个人理所当然地被处理掉。

  他有意让自己受了高木的恩。

  受恩和施恩一样,都是可以加深人与人之间联系的方式。

 

  至于小提琴,也是一样。

  音乐是最隐晦而又安全的语言,用嘴来说理解是突兀冒进的,而以音乐来说出,却既含蓄,又温情脉脉。

  他拉了一首描摹乡愁的涉江曲。

  好的音乐,演奏技巧是其次,至重要是感情。所以,他将自己全心融入进去。

  恰好,这曲子的意,是将游子拟成思妇,宛如恋爱一般的怀念。

  他想着明楼,而将这首曲子拉出。

  情真意切,自然动人。

 

  高木走过来,说:“我始终拉不出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少了一些感情上的东西?”

  假如你不曾没有希望地爱着一个人,那么,大概是无法传达出那种意味的。

  明诚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于是,凝在他眼里的那一段月光,在那一瞬看起来几乎像是泪光。

  那是一种遥远的不可企及的东西,令人眼睛被刺得有点疼。

  像有什么物什在胸口上重重地一嗑。

  高木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中的皮肤很薄,所以很容易落下指印。

  突兀的暴戾的心情。想以更重的力道,在上面留下痕迹。

 

  明诚忽然倾身靠了过来。

  高木抱住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在不断地发抖。

  被病痛折磨的清晰的喘息声。

  被带到床上去以后,明诚蜷着身体一直颤抖,他很疼。

  高木没有说话。他一直是个加害者。

  两年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可能落下后遗症的。

  但他没看到过,便也就当作不知道。

  而现在,是这样清楚地摊开在他面前,他所造成的……加害。

 

  明楼感觉自己的烟快要抽不下去了。没抽过这么苦的烟。

  窗口的人已经消失了。

  当两个身影叠合为一的时候,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他的手指。

  他丢开那根烟。

  以他的视角,他只能看到明诚依向高木身上,然后被抱起来。

  至于之后的,他就看不到了。

  明诚不可能杀高木,因为这种情况下摘不掉自己的嫌疑,会令身份暴露。

  那么,他们会干什么?

 

  没有任何切实的东西来做判断,夜晚的风流水一样滑过,只有想象可以无处不在。

  半个小时后,屋里的灯灭了。

  明楼又静静燃起了一根烟,看着它一截截化为烟烬,像倒数计时的沙漏。

  他的眼神冷得像经年不化的冰,在最深处,却又有星点烈色,像地狱焚身的火。

  不能做任何事情。

  他不知道明诚的打算,也不知道屋里现在是怎样的情形。

  他更没有任何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管对明诚还是对高木。一旦暴露,万劫不复。

 

  天光一点点地暗下去,又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一夜过去。



注:没发生任何事情,一切都是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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