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骤雨（4）

 

　　周泽楷住在一个高档小区里面，家里的陈设是简洁静寂的，多数是原木的材质，且带一些年代感，连灯具都不是时新样式，但一律是整洁干净的。

　　他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理性、稳定、安宁。

　　这是叶修所喜欢的房间，一种显出平静的空间。

　　叶修在浅黑褐色的沙发上坐下来，手指摩挲过扶手上面的纹路，由纹理可看得出胡桃木的材质。

　　他问：“喜欢原木？”

　　周泽楷倒了两杯白葡萄酒放在茶几上，酒的度数很低，只有5度，不醉人且有舒缓作用。

　　放下杯子，他说：“喜欢手感。”

　　并非是因为环保、健康这些诸如此类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极简单的原因。能由手指感受出质地的那种感觉，不管光滑或者粗糙，都很有真实感。

　　案架上有几个水晶制品，散发出温润而柔和的光泽。难得见到单身男人的家里会有这种东西，叶修问：“水晶也是？”

　　周泽楷微微耸了耸肩，说：“不，是我妈。”

　　会在细节处体念到母亲的喜好，见出良好的家庭关系。

　　“你一定很喜欢她。”

　　“大概。特别。”

　　“比如？”

　　“她20岁结婚。”

　　“那你爸那时候多大？”

　　“18岁。”

　　“这种年纪，想来双方家庭都是不同意的。是奉子成婚？”

　　“是。家里断了关系。”

　　“这样的话，想要养家，学业是不可能继续了？”

　　“都辍了学。”

　　“大部分的人这种情况下会打掉孩子，不会这么仓促结婚。难得双方都肯承担。”

　　“我妈说，有情饮水饱。”

 

　　叶修看向房间角落里近一人高的实木复古唱机，说：“她应该挺喜欢跳舞？”

　　“常跟爸跳。”

　　“我想，她在学校里应该也是风云人物吧？”

　　“社交型。我没遗传。”

　　“意思是你比较呆傻了？”

　　“也许。”

　　“要是真的就好了。明年兴欣连冠的希望能大些。”

　　“至少，不活泼。”

　　“呵，实在想象不太出来你活泼的样子。女生活泼的话，倒是可以很可爱。”

　　“她在世时，常被这么赞。”

　　“已经去世了吗？”

　　“我九岁时。”

　　“你父亲一个人把你带大的？”

　　“一起，车祸。”

 

　　叶修停了一下，才问：“有亲戚来找你吗？”

　　“没。进了福利院。”

　　“以领养来说，那时你的年纪又大了些。”

　　“是，所以没人领养。”

　　“那么，你一定很不容易才能坚持完高中的学业。”

　　“我捡垃圾。”周泽楷神色不变，如此说道。

　　他不觉得这是多羞耻的事情，叶修也不会这样觉得。即使操贱业，也是正当正直的活着的方式。以他的外表，当然有更轻松地获取钱财的手段，但他不会去做。

　　“高中时接触到的荣耀？”

　　“同学宣传，说能挣钱。”

　　“所以，就想试试看？”

　　“嗯，没想像中难，而且，很有趣。” 

　　“所以就干脆不念大学了？” 

　　“嗯，挣钱较重要。”

　　“而且又不仅仅是挣钱？”叶修微笑。

　　“是，这也很重要。”

 

　　不知不觉，就说了太多的话。

　　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周泽楷看一眼腕上的积家Master Ultra Thin 41，时针已指向12点，他说：“不早了，先洗澡吧。”

　　他到卧室里，去给叶修找衣服。

　　叶修注意到周泽楷家里并没有客房，虽然他并不封闭，充分地显示出合作性，但显然对个人空间极为重视，在家居设置上并没有做邀朋友在家过夜的打算。

　　叶修说：“我睡沙发好了。”

　　周泽楷将替换衣服递给他，说：“没多的被芯。”他接着建议：“跟我睡？”

　　周泽楷的脸，周泽楷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还是挺犯规的。要是搁个小姑娘听到，直接心跳指数突破200。

　　不过，叶修显然是对此免疫的。他也不矫情客套，只简单说：“也行。”

　　对他来说，他还挺习惯跟人睡的。小时候跟弟弟睡，翘家后又和苏氏兄妹一起睡，不是什么旖旎的关系，就是穷得叮当响时的没办法。一张床，苏沐秋睡中间，他和苏沐橙睡两边。

 

　　叶修去了浴室，周泽楷拣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

　　磨砂玻璃上映出一个薄得像纸的身影，有些延顿地一件一件脱着身上的衣服。他有一只手不好使力，所以脱起衣服来不太方便。

　　周泽楷看了一会，放下书，敲开了门。

　　他说：“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