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涉及喻叶

【周叶】慢递（下1）

 

　　几天之后，网游里面的一些知名角色齐齐消失不见。他们的战场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联赛。

　　少了这些人，游戏也还是那样，依照着本来的秩序运行。周泽楷的生活也没什么改变，每天照常地上课，做完作业之后，闲余的时间就用在游戏上。

　　有时候他会偶然经过那家鞋店，老板依旧是那个爱刁难人的老板，穿着淡蓝色制服的员工已经换了新人，没一点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中考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随便学学也是能过的。不过到底他是好胜的，该学的时间一点没耽搁过，放榜的时候成绩很不错，上了报考学校的榜眼。

　　一起待了三年的同学要散了。一个班的人约了在一起吃饭，席上大家互相碰杯，絮叨这几年来的琐事，吃到后面好些人都哭了。

　　他没哭，但不经意地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怎么样都不会哭。

　　生死离别是大事，但在那个人那里，却翻不起浪花。

 

　　他们班人多，分了几张桌子坐。他跟同桌的几个男生走去女生那桌碰杯的时候，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一个女生声音大些，说：“我就觉得他哪儿都好！”

　　他走过去，女生中刚激起的叽喳声就停了下来，说出那句话的女生更是完全把头别了开去，不敢看他，只低着头看地，好像地上突然开了一大朵花似的。

　　这样被当面撞破，抓个正着一般，难怪要羞窘。

　　老实说，他不太记得这个女生。她很平凡，没有什么特出的地方，所以不太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但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如果她现在递出告白信的话，或许……他会收下。

 

　　他再没见到过叶修。包括梦境的话，倒勉强可以算上一次。也就是个模糊的印象，梦里有这么个人，但内容是醒了就忘了的。

　　入夏了，柏油路晒得仿佛要化了，蝉像没有明天似的叫个不停。

　　他又经过那家鞋店，又看到那个淡蓝色的秀颀的身影。他推门走进去，对方微笑着过来招呼他。他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只是发型相似而已。想想也是，那个人怎么可能再出现在这呢？

　　他随便挑了双鞋子买了，走出去。

 

　　他在电脑上看了一叶之秋三年，这三年里，他再没有碰到过游戏上的对手。

　　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他本来就有天份，加之把叶修的比赛一路这么看了下来，他又是个爱想爱琢磨的，战术素养自然稳步地提高着。

　　其实那个人现在不叫叶修了，大家都叫他叶秋，不过，在周泽楷心里，他依旧是当年他在那件淡蓝色制服的工作牌上看到的那个名字。

　　第四年，因为父母工作地点的变更，他们举家迁到了S市。跟父母长谈之后，他没有考大学，进了轮回的训练营。

　　这一年，他已经和当初的叶修一般高了。

　　他没有试图进嘉世。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好像就是应该做对手的。看叶修比赛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就把自己放在他对手的位置上，思考着种种局面下自己会如何应对破解。

 

　　这一年他再度见到了叶修。

　　轮回争取到了跟嘉世的练习赛，除了正式队员之外，俱乐部也从训练营带了几个人过去观摩。

　　到嘉世是傍晚的时候，比赛定在第二天。安顿好了之后，他出来随意走走。

　　嘉世是业内的龙头，俱乐部的建设也有模有样。宿舍外面由众多的植物结合地形起伏分隔出空间，自然且有变化的空间感。

　　他走到一条行廊上。廊顶的条木之间留出间隔，爬满了葡萄藤，阳光可以从藤蔓之间漏下来。

　　有个人坐在那里，靠着身后的廊柱，睡着了。

　　黑色的头发，皙白的皮肤，秀颀的身形，像是藤蔓里殊然生出的一株乔木。

　　是叶修。

　　傍晚的阳光已经褪去了灼然，淡红色的暖光由藤蔓的间隙淌到他脸上，将他的眉目描摹清楚。

　　他们重逢，在四年之后。

 

　　周泽楷没有打扰叶修。

　　他只是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低头看他。

　　叶修表情安宁呼吸和缓，仍旧是那种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样子。  

　　他默默听着他呼吸的声音。

　　忽然，叶修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仍旧保持着默视的状态，有点愣愣的样子。

　　叶修便笑了，问：“轮回训练营的吧？这次上场吗？”

　　“……观摩。”

　　叶修站起身，他以为叶修是要走了，叶修却忽然揉了揉他头发，说：“我现在去训练室，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那种毫无理由的、真正的温柔。

 

　　他并不是嘉世训练营的成员，但是叶修待他的态度，却像是对自家的小队员一样。

　　叶修陪他打了一场。

　　不难猜度出其后的原因。没有哪个小队员不想上场比赛，既然俱乐部不能安排，那么既然碰到了，叶修愿意以一对一的方式让人得到满足。

　　打完后，叶修看着他，问：“我们打过，对不对？在网游里。”

　　他还记得他。

　　叶修清清楚楚说出他的名字：“沉舟。”

　　“进步很大啊。”叶修笑了笑，又伸出手来，揉了揉他头发，说：“等你能正式上场了，我们再比过吧。”

 

　　有一句话已经涌到了喉咙边，他没有说出来。

　　他想，至少要等到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到他对面的时候。

　　他们认识的第五年，周泽楷正式出道，以轮回队长的身份。

　　那一年的全明星赛，新秀的他向叶修提出挑战。

　　他站在叶修面前。现在他已经长得比他高了，不再需要仰着头。

　　之后联盟安排了聚餐，他来得挺早，但有人来得更早，是叶修，还有喻文州。

　　叶修修长的白皙手指夹着一根烟，慢慢吐出淡蓝色的烟圈。喻文州偏过头来，扶住他的手腕，吸了一口他指间的烟。

 

　　再一次的迟到，在五年之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