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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人敲舱房的门。
阿诚上前开门,门外的人一身笔挺的深蓝色礼服,十分正式,仔细一看,原来是船长。
阿诚若有所思,略微让开身位。
船长躬身一礼,不徐不疾地说:"伊时先生今晚在头等舱大厅召开盛大酒宴,委托我邀请二位出席。"
此时,明楼也走了过来,显得有些意外:“出席晚宴?”
收到请柬不稀奇,由船长亲自来邀请就比较隆重了。
这人是什么身份?居然这等排场,让船长如此鞍前马后?
船长在这一行多年,接待过不知多少客人,寻常富贵人家,船长不会太在乎。
明楼很确定,自己对宴会主人的名字完全陌生,从未见过和交谈过。
那么对方何至于要礼遇至此?连接送都包干,还是由船长出马。
“是的。”船长彬彬有礼,“伊时先生是这么吩咐的。您是最重要的贵宾。”
明楼沉吟了下: “我们需要换一下衣服。”
“那我在外面候着便是。”船长十分客气地说。
门被轻轻带上了。
阿诚一脸疑惑:“这个伊时到底是什么人?”
“两种可能。不是有意结交,就是心怀不轨。”明楼开始换正装,“总之,人家既然这么客气,不好不给面子,先去了再说。”
换上此行最正式的礼服,船长正等在外面,见状微笑道:“请随我来。”
船长带着他们往宴会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这两人是谁?怎么由船长带过来?”
“长得不怎么样,穿的似乎是老凤祥周师傅亲手缝制的洋服。据我所知,整个上海不会超过一百套。这里竟然就可以看到两套。”
“照你这么说,他们非富即贵。”
“那也不一定。就算是个小偷也有可能偷到好衣服,这两个家伙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你这就有点太过分了。他们的衣服明显很合身,身份尊崇是肯定的。说不定今晚我们除了能听到白兰小姐的歌声和梁丘先生的琴声外,还能看到一场好戏。”
船长将他们带到一个小房间:“请您在这休息一会。”
英式风格的大厅已经布置得七彩缤纷,一股欢悦的气氛弥漫在空间中。餐点是自助式的,沙拉、龙虾、鹅肝等等应有尽有。威士忌和香槟在酒杯中盈盈晃荡,令人心旌摇荡。
贵婉慢条斯理地品着手中的威士忌,同时大半心神留意着大厅里面的一举一动。
欧式大吊灯下方,站满了受邀而来的人们,在灯光辉煌的大厅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从没喝过这么美味的香槟。”
“唐培里侬香槟,自然不是普通香槟能比的。”
“宴会主人真是慷慨,看这些酒水饮食,还有乐队音乐,不知要花多少钱。”
“总而言之,我这回也算见过世面了。”
“没想到这趟旅行,还能遇上这种奇遇。”
船长走到乐队身边,宣布道:“非常荣幸,今晚能邀请到各位参加翡翠号的晚宴。只有一天时间筹备,晚宴水准有限,请大家多多包涵。现在,有请宴会主办者伊时先生出场。”
大厅中起了一阵骚动,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沿着楼梯缓缓走下来的伊时。
“这位富豪的长相也太出众了吧?”
“本来以为是个老头子,居然这么年轻!还这么好看!”
无视众人的议论纷纷,伊时泰然自若地开口道:“感谢各位来到我的宴会。我想,大家心里一定有疑问,我为什么要举办这场宴会。”
人们静了下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伊时微微一笑道:“但我还是想卖个关子,让我们先在白兰小姐的歌声和梁丘先生的琴声中渡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吧。”
“白兰!白兰!我最喜欢你的歌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您的歌声,您是不是会复出呢?”
“梁丘先生的钢琴独步整个上海滩,今天他也能再次为白兰小姐伴奏,真是盛况空前,我的手都快拍红了。”
掌声从伊时先生刚宣布两位音乐大师即将登场开始,就久久不愿停止,迎来了幕布之后款款走来的两人。
一身镂空长裙的白兰在灯光的映射下缓缓登场。搀扶着她的梁丘毅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岁的年纪,但长期在钢琴前演奏的他不仅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显得落寞,反而更增一种独特的韵味,缓步将白兰送到场中。
然后,他朝钢琴走去,等站到钢琴前的时候,自信地伸手向乐队示意,再弯腰坐下。
梁丘毅已经重新回到自己最熟悉的舞台,一手看似随意地拂过几颗琴键,就响起动听的乐声,乐队随之应和。此时,白兰的歌声响彻整个宴会厅。贵婉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上海最著名的百乐门。
白兰身段诱人,乌发如云,明眸皓齿,歌声如黄鹂般悦耳甜美,让人们不知不觉沉醉在她的歌声里。
“真是白兰。我只听过她的唱片,没想到今天可以听到她亲自演唱。”阿诚的声音有点雀跃。
“梁丘毅的钢琴已经超越了艺的境界,我倒是越来越想知道,今天晚上这位伊时先生到底是为了什么举办这场宴会。”包间里面的明楼皱着眉头。他挺确定,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为伊时的人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他的脑海,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反转还真是挺大的。
歌声接近尾声时,一位侍应生邀请他们出来。船长已经在楼下等候。
白兰的歌声停下时,场面一时陷入沉寂,接下来是一阵久久不息的掌声。
在掌声中,伊时来到场中,再度开口道:“感谢白兰小姐和梁丘先生的精彩表演。”
白兰莺声吐语:“伊时先生花了这么大的手笔,让小女子也非常好奇,您今天究竟是为什么举办这么盛大的宴会呢?”
伊时一笑:“接下来,就有请今天最重要的两位嘉宾明楼和明诚登场。请大家掌声欢迎。”
船长在前引路,将明楼和阿诚引到台上。
目光与伊时对上,两人的面色微微一变。对他们而言,这并不是一个陌生人。尤其对于明楼,更加不是。
在今天之前,他的名字是南隼,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
他们偶然相遇,然后……春风一度。
今日,他揭破真身份,原来是富贵饕家。
真是……十分有趣。明楼默默想道。
阿诚微微蹙起眉头,却未置一词。到了这份上,接下来要唱什么戏还哪有什么不清楚的呢?他或许天真,却不至于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