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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第11次把明诚按在墙上,吻他。
然而,跟之前十次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梁仲春依然做出了NG的手势。
他这样说:“你们的化学反应很好,但是,对这场戏而言,还不足够。”
这场戏拍的是洪少秋第一次吻周凯的场景,是一个需要持续几分钟的强制意味浓厚的吻。
梁仲春再一次阐述他的理念:“这是洪少秋情感上的一个沸点,是他长久以来的艰辛忍耐之后忍无可忍的爆发。之所以要做成一个长吻戏,是要以外现的形式内视角色心底激烈的情感挣扎和困顿。”
这是不难理解的,电影时长有限,每一个镜头都是有意味的。既然将数分钟的胶片耗费在一个吻上,那么这个吻就必须有足够的份量。
他看明楼一眼:“我在你的表演中看到了饱满的情绪,震颤、悲凉、绝望,但是,我要的是大震颤、大悲凉、大绝望。你想把他吞下去,一口一口嚼碎,爱到甚至带了杀意。”
明楼没有提出异议。
他的视线转向明诚:“你也有责任,你是抓住了他,然而我希望的是,你要慑住他。”
明诚抿一下嘴唇,本待说句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口。
梁仲春最后说道:“我不是否定你们的工作,其实效果已经很好,换成别的导演,过掉这场戏是没问题的。只是,在我这里,不行。因为你们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所以,我有更高的期许。我希望,你们再挖一下,再放出来一些,让最后呈现的效果趋于完美。”
就这样收了工。
这是疲惫不堪又毫无建树的一天。
明楼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卸妆。
他是个自负的人,他也确实有那样的资本,不管什么剧本,只要他接了,他就会迅速进入状态,诠释出角色人生。
这一次,原本也是这样。剧本早就滚瓜烂熟,台词也一一推敲过,动作、表情都在脑海里备了预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连续NG11次。
这是不被允许的。他相信自己的表演能力,那么就决不能接受任何表演上的失败。
然而梁仲春的处理并不是无理的,在听了对方的陈述之后,他也觉得,自己的确是应该做得更好一点。
可遗憾的是,他没有做到。
问题在哪里呢?对手无法跟他形成很好的互动吗?
不,并非如此。那个年轻人……对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能做出恰到好处的回应,几乎像是出自本能。
从业这些年,他第一次碰到跟自己适配度这么高的合作者。
他……
明楼突然发现,他无法叫出对方的名字。
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竟然一时想不起来。
他在桌上的资料里翻了翻,在一份文件中看到那个名字:明诚。
他对明诚一无所知。
他们之间,除去一些社交性的对话,从未有过一场像样的谈话。
明楼是个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人,他关注的是自己的表演,并不是周遭的种种。
他是一个过客,过了这个剧组,就辗转向下一个剧组。
在以前,并没有什么问题。他的表演没有差错,总有适切的表达。
然而,在这个剧组,有人告诉他:不够。
目前这个角色的感情超过了他以往扮演的任何一个,如果不贯注更多的精神,无法到达相应的高度。
他扮演一个凝望深渊的角色,然而并未曾有过凝望。所有镁光灯下的呈现都只是以表演理论做出的想象。
明楼拿起手机,往搜索框里输入了“明诚”两个字。
明诚是个孤儿。
明楼略惊一下。这身份意味着,不到懂事的年纪,但已必须懂事。
五岁被养母领养,十八岁离家出外打工,没有再回去过。
明楼目光闪动一下。寥寥的叙述透露出暗昧的玄机。被收养十三载,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不可能不再相见。
辗转于不同的场所,在酒吧驻过唱,在书店搬过书,在音像行卖过碟,后来考上了苏影,半工半读念完之后做了演员。
原来,还是师弟。自己毕业的那年,刚好是他入校的那年。
这是最浅薄的认识。
他还没看过对方任何一部作品。
他要助理将明诚所有作品的影碟买来。
助理重复一遍:“所有?”
明楼指示:“让你去就去。”
助理去了,只当他今日受了刺激。像明楼这样的演员,NG11次当然是不可想象的挫败。
泡了自己最爱喝的茶,明楼一张一张地往下看,看着一个个故事里的明诚。
各种角色,各种场景,每一个都是他,每一个也不是他。扭捏的娘娘腔,清朗的少年郎,傲娇的皇子,漂泊的浪人,铁血的警察,跳脱的医生……
从最初镶边的配角,到可以承载故事的中心人物,竟然没有一个角色是轻慢的,哪怕是作为背景板的时候。
一个个看下来,无一重复,个个鲜活,像有生命,可以从屏幕中走下来。
无尽未知的可能性,叫人愿意一直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