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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番外7)家人

  1950年初春,香港,明宅。

  明镜坐在长沙发上面等着明楼走进来。虽然48岁了,她仍旧是副贵妇人的模样,穿一身合体的紫色起暗纹的锦缎旗袍,眉毛描得精细整齐,保养良好,并不如何出老。

  她是奇女子,不管于怎样境遇里,都要活得精致高贵。

  待人走近了,她淡淡说道:“总算知道要回来了?”眼圈却薄薄地红了,轻轻又道:“回来了就好。”

  明楼嗓子有些发哽,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明镜抿了一下唇角,将泪忍住了,说:“坐一天飞机了,累了吧?芳姐已经把房子收拾好了,先把行李放下,去洗漱一下吧。”

  她的视线淡淡从明诚身上拂了过去。她不喜欢明诚,一直都是,但时至今日,已经很倦怠,不想说话,也不会质问。

 

  这座宅子依然保留了明楼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布局跟上海的明公馆几乎是一样的。明镜念旧,虽然迁居到香港,仍旧愿意留存旧上海的记忆。

  进了房间,明楼低声说道:“抱歉,我姐姐她……”

  明诚在热水盆里绞了一把帕子递过去,止住他:“没什么可抱歉的,这是我们讨论过的可能情况,不是吗?”

  在法国的日子是平静的,虽然投资上有一些小的波折,但大体上都算平稳。只是,明楼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沉默下去,出神地凝视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诚猜想,他是在思念故国和亲人。他既然隐姓埋名离开故土,便不方便轻易回去,以免给家人带来麻烦,但现在国内局势已然平定,只要注意掩藏行止,略冒一些险应不至于有太大问题。

  明诚说:“回家看看吧。”

  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但至少能够猜想得出,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

  明楼摇摇头:“我姐姐可能不会欢迎你。”

  “但也不至于赶我出门吧?”明诚笑笑,说:“放心,我不会跟她吵架的。”站在明镜的角度,会对他有所芥蒂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毕竟,他让她的弟弟远走他方,这么些年。

 

  现在见了面,跟预想中差不多,明镜确然是不喜欢他。但因为明楼的关系,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不难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不会生气,只是有些感伤。 

  进了这座宅子,见到屋子里的一切,便又有一些过去的记忆浮上来。

  他曾经在这里待过的,像个无关紧要的布景。 

  在客厅里,曾经举办过热闹的生日派对。一辆推车推出来,上面是个高高大大的蛋糕,一个众星捧月的小男孩被一群人围着,许了生日愿望,吹灭蜡烛,大家都为他拍手。

  那时候他已经擦了一天的地板和窗户,手和脚都累得不想动弹。他待在一个角落里,看着那么开心和快乐的主人公。

  明镜跟形形色色的人应酬,快乐而满足。很容易就看得出,那个小男孩就是她最大的欢喜和慰藉。

  她不会注意隐在暗中的人,也无需去在意。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将他遗忘。有一个人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去书房,把他抱坐在腿上,送给他一只玻璃纸镇。

  透明的玻璃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有溪流、花海、小楼。略一摇晃,就会有数不清的小花瓣在液体中飞旋起来。

  那个人说:“我把它叫做家园。我以后就想住在这样的地方。现在,它是你的了。”

 

  成年后,又在这座宅子里跟明镜见过一次。

  那一次,明镜却是很在意他了。

  她身份尊贵,就算心中郁愤也不如何声张,是一种理智和克制的态度,只在寻常闲话中句句加以暗示,不动声色的警告和施压:池塘里的就不要想跳到外面来,去泊什么大码头。

  都是世理人情,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既不门当户对,又不能为明家留下子嗣,哪个当家人会甘心接受?

  而现在,她到底是接受了,因为,她爱自己的弟弟,所以,愿意为之去忍耐。

  能够想起来的这些记忆算不上好,但也并不出奇,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没有那么多的事事顺意。你不是宇宙的中心,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世界、立场和盘算,谁也不能强求他人站在你的视角去考量你的心情。

  你永远要感谢给你逆境的众生,因为这是人生的体验和感悟,非如此不能成长。每一次创伤,都叫你多成熟一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竹密不妨流水过,青山岂碍白云飞。去怨怪责备,困的只是自己的心而已,损伤的也是自己的生活。

  世间种种,多是可以忘却的,也该要去息心离妄的。

 

  明楼洗了手脸之后,去明镜房里跟她叙话。

  明镜细细端详他,叹道:“瘦了些了。”

  明楼解释道:“这几年把从前锻炼的习惯又捡回来了,想把身体养得好一些。”

  “看来,你们日子过得还不错。”明镜不愿提明诚的名字,但终究在言语里把明诚带了进去。他们一直在一起,这是避不开的。

  “我们在金钱上没有问题。”明楼说,“便算是不想工作了,只要生活上不太铺张,这几年挣的钱也够过一辈子。所以,唯一的期待也就只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

  明镜点点头:“你们没有遇到困难就好。明氏你不可能再回来,过几年我也该休息了,我打算把明氏交给明台。”

  “明台这几年怎么样?”

  “比头些年成熟些了,明氏交给他大抵是没有问题的。”明镜道,“只一桩,32岁的人了,始终没有结婚。”

  明楼说:“他若自己想结婚,这就不是个问题。”样貌家世摆在那里,成不了婚只可能是明台自己的问题。不能一锤定音,所以仍旧要游戏人间。

  明镜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给他看了好些照片了,都说是不满意。问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又只说想找个始终温柔的女孩子。”

  “始终温柔?”明楼沉思了一下道,“这要求初看不高,其实细想来不好找。只怕他还得再蹉跎几年了,看能不能遇上自己的缘分。”

  普通的温柔自然不难,但要在任何情况下都始终恒一,便往往代表着要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心甘情愿毫无怨怼。这却是很难做到的。

  明镜叹息道:“我是管不得你们了。管不了大的,也管不了小的。都这样年纪了,家里人丁还是这样单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个大胖小子。”

  明楼宽慰她:“明台年纪又不算大,还耽误得起。只要能跟人看对眼了,过个一年半载孩子就有了。再说,姐姐也不老,看得到的。”

 

  这一天是除夕,晚饭时明台也赶回来了,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吃饭。

  明宅难得这样热闹,觥筹交错,可以举杯共庆新的一年。

  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看着明楼将鱼肉在碗中挑了刺再夹到明诚碗里,明台觉得如今比当年更眼瞎,明镜几乎说不出话来。

  明楼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却已经学会照顾别人。

  爱是最生动又最不可思议的课程,它改变一个人,无声无息。让人融化在这样危险的魔力中,却不想得救。

  明楼只微微一笑,当做没看到他们的表情。明镜终有一天会全然接受。因为他的姐姐最想要的,其实无非就是他的幸福,而这份幸福只有一个人能给。当明镜意识到这一点,心底最后的芥蒂也会祛除。

 

  吃了饭,明楼和明台闲谈,这几年,明台身边的人换了几拨,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还活着。

  据明台说,于曼丽现在过得不错,在一个小镇上隐姓埋名,和一个当地男人结了婚。男人哪里都平凡普通,只一样,待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上疼,他们过着清贫却快乐的日子。

  她终于学会放过自己,让一个爱她的男人给她不那么完满但却知心体己的生活。

  “那你呢?还是定不了锤?”明楼拿几年前问过的话又问他。

  明台半开玩笑地说:“这要怪大哥了。”

  “又关我什么事?”

  “看过了你们的样子,再想甘心将就,就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大姐可是一直在操心你的婚事。”

  “大姐跟你念这事了?”明台轻轻笑了笑,“我想,大概是以前我做什么事都太顺利,耗光了运气,导致我找不到那个人。”他看向明楼,说道,“我羡慕你,一直都是。从小到大,你永远能得到最好的东西。”

 

  晚上回到房间,明楼问明诚:“今天吃得还习惯吗?”这几年,因为材料限制,他们吃惯了中西合璧的菜,很少吃纯粹的中餐。

  “挺好的。你给的,就算是猫食,也没有问题。”

  “你是我家的猫吗?”

  “是的呀,要不要喵一声给你听听?”

  “那就喵一声。”

  “喵……”

  明楼吻了吻他头顶中央的发旋。

  梦一样的幸福。

  他变了,他又没有变。从始至终,都是会尽力叫自己开心的。只是在不同阶段,会有不同的呈现形式。

  不用选择,也不会改变。

  即使不回应他,他也会永远等着自己,直到生命终止的时候。

  如果没有了解到这一点,没有找到这个人,自己也会如同明台一样迷惘吧。

  的确,不能说是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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