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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74)



  话筒里面的声音像是经年的陈酿,寂静而温醇地淌出来。

  他说得很平淡,语调也缓和,没什么缠绵的意味,最深的温柔都在言语之外。

  爱是这样一种东西,会对那个人本能地眷顾,时刻地念想,将它化成一种与生俱来般的习惯,却并不需要在嘴上去言之彰彰。

  如同春雨,毫无声势,只是细致而从容地落下来,无声无息之间,润物细无声。

  纵算是铁石之心,也被这般柔力绕得软了。

 

  明楼手指慢慢抚摩着外封上的美人,的确是美,味道也特别,目光里尽是情意,却又不算多么招摇。作为典藏版,这样烟标是可以作为藏品的,而不只是用过就算的东西。

  瞧着它,想见的是另一张脸,五官没有这样出众,却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色。一双黑瞋瞋的眉目,一直望过来,凝睇似有情。

  明楼轻轻笑了笑,问:“放烟花的时候,外面冷不冷?”

  “雪没化的时候,不冷。”

  明楼慢慢下着套:“今年大姐以为明台不会回家,于是只买了鞭炮,没买烟花。一年之末,少了这一桩,蔚为可惜。以你凡事留一分的习惯,烟花不至于都放完吧?”

  明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微笑道:“这时候店铺都打烊了,纵然有钱也没处买去。所以,作为稀缺物品,它的价值您知道的。”

  明楼顺着这个玩笑问道:“要价几何?”

  “还余两个,就两根黄鱼如何?”

  “要安静些的才成。家里人都睡下了,不能吵着他们。”

  “没有问题,几乎没有声音的。”

 

  所有的话归结起来无非就四个字:我想见你。

  拒绝不了的召唤。

  这个时间点,不用进明家,无需跟明镜相见交谈,那么倒是可以去。

  他不好跟明镜正式见面,打个照面尚可,反正认不出来,但若要介绍姓名身份,事情就会较为麻烦。大过年的,不必整出事端来,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当年所不理解的那些谩骂,现在全明白了。明镜的确是慧眼独具的,养母其实也不算骂错。


  明家是高门大户,不易生存,在受人恩惠的前提下,尤需谨小慎微。人家固然礼遇,但那是恩典。若因此忘记上下有别,便是不知进退了。

  虽然明楼不让他以大少爷相称,但对明镜和明台,他始终称呼为大小姐和小少爷,绝不敢有失礼数。

  但终究还是犯了错误,在不知道的时候。

  离开上海的那一天,是明镜仁慈地帮忙买好了包厢的车票,并客气地送他们上了火车。

  他起初以为真是养母家乡有事,才不得不离开。等到了车上,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包厢里有两张床,养母坐在对面的床铺上,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声:“贱种就是贱种,改不了的。”

  他已长成个少年样子,不再是幼弱孩童,再想打他没那么轻易了,所以多数时候养母都是用骂的。

  他静静听着,面色平静。养母骂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些,除了咒天怨地就是各种跟贱有关的名词,没什么要紧的。

  但那次却多了点新东西。她开始陆陆续续骂些狐媚、勾引、兔子、连累之类的话。

  明诚慢慢听出了意思,养母家乡并没有事情发生,他们事实上是被明家驱逐了。而被驱逐的原因是不太光彩的。

  那些难听的字眼一定不是出自明镜之口,而是养母气怒之下的心理呈现。明镜高贵典雅,教养极佳,就算动怒也不会说污言秽语。

  但由养母的咒骂声中,却不难推断出明镜的戒慎和厌恶。 

  他想了很久,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却始终想不清楚。 

  他跟明楼一直是亲近的,从小就如此。骤然变成了罪过,一时之间,实在琢磨不透。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虽然没有情爱的意识,但或许隐隐间是有所表露的。所以会被阅过世情的眼看出端倪。

  是期望过的。

  想要一直待在一个人身边,跟他相谈,伴他笑语。

  企图过甚,于是被视为僭越,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现在的情形,只证明了当年的一语成谶。

 

  明家的铁闸大门已经打开,明楼站在内宅的大门前等他。

  这身影跟小时候看到的是一样的,依然如同山岳,自有一种端正稳固的样貌,理所当然地存在在那里。一旦看到,视线便无法转开,自然而然地想去到他身边。

  如果十二年前,便不自觉用这样眼神相望,那也难怪要被人视之为不堪。

  虽然对明镜很抱歉,可是没有办法,不想错过。

  他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但面上一些儿不露,只是平静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一个人静立的时候,明楼默默想着这些年来的事情。

  对于过年,他是不怎样指望的。年关只代表着岁月流逝,又过了一年,又老了一岁。

  然而要做的事情还那么多呢。只希望时间流得慢点才好。

  可这会儿,却希望时间走快点了,那么,便可以早一点见到。

  几乎有一点度日如年的意味,要见到了,才能吁一口气。

  明诚的样子他是见惯了的,但现在不是上班时候,他没穿正装,却又是另一番面貌。在寒冷雪夜里,简直有点惊心动魄。

  他穿一件黑色的大衣,灰色的裤子,极为素净,领子里露出一片白色的皮肤。大衣剪裁修身,裹在身上,贴服地勾勒出一个柔韧的身体,纤细得如同柳枝。但腰背、双腿却都是笔直的,走起路来,是一种坚定不移的样子。形体荏弱不胜衣一般,态度却透出凛冽。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过来,眼珠又黑又润,莫名鲜妍。

  明楼握住他的手腕,问:“穿这么点,不冷么?”

  “不会,习惯了。”

 

  烟花是好货,点燃之后,冒出了火花,却只有嘶嘶的声音,并不响,只是好看。

  天空中燃起一朵牡丹,盛放到极致之后,雨一般的洒落下来。又一束火光升上去,变成了芍药。

  接连几种硕大的花朵一朵接一朵地竞相绽放,像是不可辜负的好时光。

  一整年殚精竭虑筹措不休,就只这一刻,短暂安宁。

  动荡的岁月里面,活着是一件这么好的事情。

  但明诚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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