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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45)

  他的嘴唇甜蜜而柔软,淡红色的舌尖略微吐出一点,轻轻地挑勾。

  明楼感受着这个吻,依旧是毫无挑剔的技巧,对谁都一样。但是,里面的心意是不同的。

  他品出这里面的温柔和慰抚。

  明诚一身浅灰色的家居装束,他只爱这些素淡的颜色,在欲这上面,似乎一向也没什么要求。

  就算让他疼,他也只会受着。

  明明可以不那么委屈,却还是甘愿。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不介意焚灼之苦。

  他见着明台做了特工,多半猜到了自己是如何心累心苦,所以,想要安慰他。

 

  明楼捉住他的舌尖,慢慢啃咬他。

  虽然想对他温柔些,却还是止不住有些暴戾。

  好像要啃噬他的血肉,才能多觉出些活着的温度。

  他在牙齿上渐渐加深了力道,这无疑是有些疼的。可再怎么疼,都会有人纵容他。

  明诚十分温顺。不会走开。

  他在平常不能显露这些,始终要把自己绷得很紧,永远都要举止优雅,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也要不紧不慢。

  可那些林林总总的事,都像是在他心上,一刀一刀地割下肉来。

  尤其是明台这一桩,直教人肝胆俱裂。

 

  明楼常常觉着,自己人不似人,鬼不似鬼,连活着,都不像是活着。

  大姐希望他做个单纯学者,娶妻生子,为明家开枝散叶。面对大姐殷殷目光,他仍得百般瞒她,做着她眼中的变色龙。

  不是不想,奈何未逢其时。现在,还远远不是谈那些的时候。国家处于危难水火之中,个人又哪敢去求安生日子?

  他的位置这样重要,是无论如何,都要牢牢楔住的。

  这些,他都不怨。他甘愿奉献,无怨无悔。

  可是,毒蜂偏偏要把无辜的明台扯进来,要他们上令下达,要他叫明台去出生入死,最后,还要用明台去填那个该死的死间计划。

  他恨不得一刀刀剐了毒蜂。

  可终究,他只能心平气和。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得气定神闲,好像一切安然无恙。

  他只是偶尔地,在明诚面前流露出些形影,他其实并不那么温文尔雅。

  潜意识里,他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情绪宣泄口。他知道,就算他做得再过分些,也会被宽容。

  明诚一直溺爱他。

 

  他扣压着明诚的舌头,问:“想我什么?”

  明明有些吃力,明诚依旧神态安然语气平静:“想你身边的天气。”

  “它是晴是雨?”明楼状似漫不经心。

  “雨天。”

  “大雨吗?”明楼意有所指。昨晚上海降了场大雨,但这跟他们说的是两回事。

  “不,是阴雨,连绵。”明诚手指轻触明楼肩膀,略微用一点点力,轻柔抚摸。指尖适如其分的力度,是一种无声的温柔。

   他知道,明楼的肩膀很硬,始终要显出如山之势,从没有能松懈的时候。

  “你看,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明楼啮咬他的舌尖,模糊地问他。

  “恐怕,还要下很久。您得多备几件雨具。”

 

  明楼心底暗叹一口气。再无疑问,明诚昨天遇到明台的时候,进一步明白了他的处境,所以,才会益加温柔。

  他确切无疑地知道,他在心疼他,心疼他无可选择的境遇。

  明楼放松了齿关,改用舌在他柔软湿热的舌头上碾过去,吸啜他嘴里那股草叶的味道。

  只是很清淡的气息,却有芳醇如陈酿的错觉。

  黏湿的纠缠中,明楼的声音压下去,有些黯哑:“你吃了什么?”

  明诚微怔一下。

  明楼跟他说那一天他们躲避学生时无意中听到的荤话:“好甜,想把你整个吞下去……”

  明楼即使说这种话,也并没有那天他们听在耳里的那种急切焦躁色迷心窍的感觉,低沉的嗓音轻轻震动耳膜,如一段优美的乐曲。

  他说什么都这样好听。

  明诚脸上微微一热。

 

  此时临近冬至,外面寒风料峭,冷意逼人。然而,明楼触目所及,是他脸上多了的颜色,那是一段三月春花之色。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是春天的湖面,多少言语都沉在平静的湖心。

  明楼想,他其实并没说多么过的话。以明诚的职业经历,必然听过比这荤得多的话。

  原来,只是略微说上这么一句,便能令他羞怯么? 

  这样想着,身上不禁有热躁之意生起。

  明楼把又一句那天记忆中的话语复现出来,他说:“让哥哥好好亲亲……”

  搭在他肩上的手指软下去,像小猫的爪子,扣不住主人的衣襟。

  那么不真实,这原本是无坚不摧的一双手。

  明楼便真的好好亲他了。

 

  于此道上,明诚其实经历十分丰富,但明楼自有办法,把他变回全无经验的最初。

  明诚对身体的约束很强,欲念淡薄,不好挑动。他不是正常人,更多像是人形兵器。明楼便回想着在风月场所里,身边的同僚们常说的那些话,一一将它们说出来。

  这些话,明诚听得不是一次两次。他那么好看,从来不缺人喜欢。可那些不是明楼说的,所以,在他这里,连轻微水花都打不起来。

  再多人喜欢,他也不会得意。听再多荤话,他也不会窘迫。无所谓的事情。

  可是,原来这些话确然有它的意义和效用。否则,人们不会常常要去说它。

  仿佛灯火阑珊处,有人秉烛而来。

  明楼每说一句,就像火舌卷动一下,漫起灰色的烟烬。

  他看来柔和,其实极为犟气。认准了一样事,一个人,便再不能改的。

  只是,他不会去强求。任何事情,只要自己心里通明些,便谈不上如何之苦。

  所谓的执念不必以疯狂去践行,只要把它归为一个人的事儿,便不会碍着谁。

 

  明诚唇色原本很淡,现下也被一再的辗转磨得红了,每一口轻轻的啃咬都会带来细微的疼痛。

  但他是不怕疼的,他最习惯的就是这样东西。何况现在,也不怎样疼。

  在明楼开始说那些话后,他就一直很安静,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显得黑幽幽的,见不到底,望向对方脸上。

  他看起来依然很静。除了面上染了些薄红,其他的都像是淡如烟絮的。

  像幅水墨画。纵然墨色淋漓,鲜润到十分,从外表看去,也仿佛毫无颜色。

 

  明明情动,也还是这样淡薄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这是不允许的。始终在战斗和杀伐中的人,即使是片刻失神,也够死上好几回的。 

  所以,就算有什么情绪和心思,也必须隐藏至最深,叫人看不出端倪。

  这是经年累月下的习惯,已经刻进骨里。

  就像一片看起来极柔软的叶子,不管落到什么样急流中,只要骨架未散,便始终是叶子。外在虽软,叶脉却是极难扯得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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