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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44)

  有人轻轻叩击明台包间的门。

  明台应门出来时,见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瓶红酒在地上。

  他将红酒拿起来,看见淡黄色的一圈包装纸上有几个细小的字,是用铅笔写出的三个词:夜宵 定 12。

  明台默不作声地将字迹抹去。

  有人知道他的行动,且给他的行动提供了方向。

  明台短暂地想了一下这个人是谁,但是毫无线索,他也就不再浪费时间。至少,这个人肯定不是敌人,否则现在就可以将他缉捕。

  他原本的打算是把TNT分埋在塑料花盆里,每个包间送一个,但这样做琐碎且容易引人注意,而且因为分散了炸药,爆炸威力未必足够。

  而夜宵时段,则是一个很好的时间点。

  晚上十点钟,专列将准时提供夜宵服务,官员们将聚集在餐车上。不仅方便炸药发挥集中功效,而且,在夜色之下,离开专列后也便于隐藏。

  他的身份是乘务员,只要他想办法推手推餐车进去送餐,便有极大成功几率。手推餐车下面有个柜子,正适合隐藏炸药。

 

  在软卧车厢放好了炸药后,九点五十,千代惠子在通道上巧遇明台。她朝他点头招呼一声,在点头的那一瞬,手在银色汤盆和菜盘上轻轻一拂,两枚定时炸弹分别扣进盆和盘子下底。汤盆和菜盘都很大,而且在底座上有凹陷,刚好将外物隐藏起来。

  她手上动作快得惊人,明台竟没看清她放了什么。

  她轻轻说了两句话:“人人都喜欢菜,但主宾席喜欢汤。吃完了,还可以去后车厢吹吹风。”

  明台肯定在手推餐车下的柜子安放了炸药和定时炸弹,定时设定在十点十二。这是全面铺开的爆炸。

  但,未必能保证整个车厢的死亡。所以,还需要由面到点,缩小目标范围。汤往主宾席上放,菜往整个聚餐会上送。两轮爆炸叠合,乘客生还的可能性将缩减至极微。

  至于行动完成后如何离开,她也指示了恰当的位置,走后车厢的后门。

  明台很聪明,不会不懂这个意思。

 

  千代惠子和明台擦肩而过,走向汪伪军警的包间。

  她敲了敲门,有人过来开门。她笑了笑,用生硬的中文说:“听说,这里可以抽烟?”

  为了安全起见,这趟专列上,普通车厢不允许抽烟。

  她不美,但有种可以入画的味道。而且,一车厢的军警们全副武装,又怎会畏惧一名女子。

  她被允许进去,拣了个座坐下,点着了香烟。

  她吸烟时有种技巧,烟雾在嘴里略略停留,便全进入空气中,根本不吸进身体。

  烟雾渐渐弥散起来,军警们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哈欠,到后来,都倒下来,发出鼾声。

  她捏熄了烟,走过去,将他们一个个扭断脖子,鼾声消失。

  时间是十点过七分,她将门略微打开一点,看到明台正快步向这节车厢走来。看来,炸药和定时炸弹都已就位。

  她朝明台比了个ok的手势,将门重新虚掩上。

  明台走近车厢,快速推开了门,闪身进来,又重新将门扣死。他清楚地看到整节车厢的军警都瘫在地上和座位上,不需要再做任何战斗。

  他问道:“你是?”

  她将食指附到唇畔,做了个“嘘”的手势,说:“抓紧时间。”

  她走在前面,穿过这节车厢,打开了后门。这里是列车的尾部,风在空中呼啸,沿途树木在眼前狂奔。

  看到明台就着车尾铁链往左跳出车门,平安落地后,她才微微一笑,向右轻盈地一跃。

  火车像一条火蛇飞速划过二人的视野。

  十点十二分,巨大的爆炸声铺天盖地随风席卷而来。

  “樱花号”专列大爆炸。

  不给明台任何接触的机会,她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深夜,整幢新政府办公厅的灯,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亮了起来,一处接一处的电话铃声骤响,伴随着杂乱无序的脚步声、接电话声、电台滴答声、英文打字机的敲击声、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汪曼春扑进明楼怀里。她想着,此刻的明楼最需要人去安慰。

  明楼摔了杯子,暴躁,震怒,在她面前满脸憔悴,却又打叠起了温情脉脉。

  他这样需要她!

  汪曼春是踏实的,满足的。

 

  在汪曼春看不到的明楼的心里,是无声的振奋。

  那么多日军军官和汪伪政要,一举魂归离恨天!

  只是,在功业成就的欣悦中,有一丝怅然隐隐爬上心头。

  他抚摸着汪曼春的刘海,心里知道,她始终不懂他,且会继续不懂下去。

  永远不可能像另一个人一样,可以读取到他的喜怒背后的意思。 

  那个人现在并不在。

  不知道他的病有没有好一点,又或者,根本没有事。

  他可以轻松地控制汪曼春,却对那个人一再地拿不准。

  昨天他的生气,其实更多是出于不能掌控情况的不豫。

  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不能看透的情形。

  他习惯性要让一切清晰、可控。

  多复杂的局面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清的局。

 

  第二天,身为军统“毒蛇”的明楼通过郭骑云,获取到了“毒蝎”明台的行动简报。

  明台始终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就是他的大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保密条例在那里。

  明楼由信息中所得到的第一感觉是:青瓷在照顾毒蝎。

  毒蝎所不能领会的种种,明楼样样体会得出。

  既帮忙策划周道,还适时查漏补缺,连后路都一并筹措好。

  这背后的含义是:青瓷很清楚毒蝎是个新手,且乐意承担风险去照顾他。

  颇耐人寻味的关系。

  毒蝎新来,且几起任务都和青瓷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们的联系就应该来自现实。

  明台在上海的现实关系中,有一个这样的人吗?明台的关系网在他脑海中次第铺开,他缓缓梭巡。

  明台在上海的人际关系相当简单,刨去那些同学,剩下的没有多少。

  他想过一轮,结论是,没有。明台身边,没有这么强力的人物。

  那么,就从另一方面去想。假如是通由自己的关系,而关注明台呢?

  不仅仅是认识就可以,生死攸关之下,还需要有深刻感情,才能做到那么体贴。

  明楼在纸上画出几条线,最终,都汇于一点。

  明诚是最大的嫌疑人。

  只有他,会因为对自己的感情,而甘冒杀身之险对明台一并照拂,且有手腕和能力确保可以做到。

  明楼定了一下心,又在脑海中将前后关系和几个疑点捋了一遍。

  女性身份可以通过化妆来伪装,不一定非得是女人。

  突发生病,是为了合理地缺勤,且留下人证、物证,撇清和爆炸事故的关系。

  要一并瞒着他,也是自然而然。他在明诚面前只泄露过军统的身份,明诚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中共这一方的打算。

 

  明诚其实并不愿意骗他,所以,一开始,只是说:不告诉你。

  是他自己执念太深,一再要去求一个解答。

  其实,很多事情,不可能那么清楚分明。

  阵营是最大的桎梏,谁都得对自己的信仰负责。

  然而,就算认为有阵营的阻隔,有多方利益的牵拉,明诚其实并未对他有一丝不好。

  纵然他对他诸多揣测,他也仍旧有一颗甘愿为他而死的心。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那无坚不摧的刀锋由始至终不曾对着他,更宁愿是对着他自己。

  他将这份心意藏在一切他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细致到不仅是对他本人,连他的兄弟都要一并照拂。

  明诚清楚,若明台有什么万一,他会无限伤心。

  他不愿意他伤心。

  若非诸多巧合,让他推测出这些,他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份不惜己身的喜欢的厚度。

  不是所有问题都一定要有一个解答,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总有一致的真相隐藏在后面:即使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天空的太阳也只有一个。

  是这样无可理喻的喜欢。

 

  下了班,明楼去了明诚家。

  他虽然没来过,但人事记录上有记载,并不难找。

  明诚开了门,见是他,眼中掠过一抹惊讶。

  明楼便笑了笑,说:“怎么?不欢迎?”

  “怎么会?”明诚微笑着侧身让他进去。

  他身上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常服饰。他那么瘦,家常服哪里容易找到合体的,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的,显得人越发风吹得走一般。

  明楼打量他房内布置,十足简单,就是个容身之所,冷清得紧。

  多少个夜晚,跟他相伴的都是这几样零落的器物。

  明楼坐在沙发上,等明诚泡好了茶放在他面前时,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休息了两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上班。”

  “这两天都在家里做些什么?”明楼状似随意地问。

  明诚看着他,慢慢说道:“想你。”

  想着横亘在你面前的那条荆棘之路要如何去走,那面深黑的吃人的海要如何去趟。

  这不是一个预期中的答案,明楼微微一怔。

  明诚走到他面前,以指节分明的手拉住了他的领带。

  他的手非常白皙,像清洁的瓷。而明楼的领带是猩红色的,血一样的颜色。

  他用另一只手轻抚明楼的脸,语声和缓轻柔:“这两天,一直在想着你。”

  俯低了身,他们的嘴唇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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