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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36)

  侍者问:“你怎么会知道?”

  “问人问题前,先介绍一下自己应该算是基本礼仪。”

  “我不会告诉汉奸自己的身份。”

  “你忘了一点,如果不是我这个汉奸把你带走,你这位义士现在恐怕是不能在这铿锵有力地说这些话的。”

  这人略一踌躇,说:“白玉兰。”

  “这是你给自己起的代号?”

  “真名不便透露。”

  明诚微微一笑。这么一句话就暴露不少信息,看来没受过系统训练。这代号的确是他给自己取的,他没什么正式组织,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自己捣腾。

 

  明诚并不深究,只说:“你过来。”

  “做什么?”

  “我只是个文职,而你是个杀手,你还怕我吃了你?”

  白玉兰走过来。

  明诚把纱布丢给他:“帮我包扎,我一只手不好使力。”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伤是你造成的,也因为是我把你带出来的。”

 

  白玉兰帮他包扎,但因为心中不满,格外多用些力气。

  明诚轻轻喘息一声:“疼。”

  “你也会疼吗?”

  “我为什么不会疼?”

  “这么多中国人在日本人的铁蹄下痛苦挣扎,而你却在为日本人做事。”

  “上海已经沦陷,但是,留在这里的中国人却还要生活,还要吃饭。新政府背后的确是日本人,但新政府的经济政策目的是让中国人活下去,至少经济部门所做的事是这样。你希望这些人活不下去吗?”

  “巧言令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白玉兰不以为然:“我不会自甘堕落。”

  他以为他纯粹是为五斗米折腰。

  明诚只笑笑。类似的歧视天天能见,没有任何出奇。

  早就习惯的事情。

 

  他不解释,只说:“我的钱都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

  “为什么告诉我?”

  明诚淡淡道:“你脱身出来,不趁机远走,却跟我上来,无非是为了杀了我然后拿走钱。反正,日本人的走狗,杀了也就杀了。”

  白玉兰一怔,既为心思被说中,又为他这样贬损自己,脸色丝毫不变。

  “你真是个怪人。”

  “人都是惜命的。”明诚解释给他钱的理由。

 

  白玉兰打开抽屉拿到钱,明诚说:“钱不算多,大概够你用二十天。”

  “不怕我拿了钱再杀你?”

  “非常害怕。”

  白玉兰看他一眼。

  混乱的世道,肮脏的人事,每日所见都是这些。

  乱世中的个人太渺小,因为总是被剥夺,总是在失去,每个人都益加想要抓住手边的利益,深陷泥沼中不可自拔。

  可他看不出这个人会在意什么。

  他身上的一切都很淡,不管是肤色、唇色,抑或存在的气息。

 

  临走前,白玉兰问道:“像你这样的人,会不会做噩梦?”

  说完,就由窗口一跃而下,他不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在他心中已有定论。

  亏欠良心的人理应噩梦缠身。

  明诚笑笑,他的确不曾与噩梦断交,只不过不是因为自我谴责。

 

  半夜,他在床.上慢慢将身体蜷缩起来,闭着眼睛,手指拧绞进被单里。

  他的牙齿嗑在嘴唇上面,将淡色的唇咬出一道白色的月牙痕迹。

  他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非常习惯忍耐。

  发生过的,必然在人身上留下印记。尤其是,那样暗无天日的十年发生在他心智尚未成熟、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何模样的年月。

  后天的磨砺可以让他对抗它,却不能把那段时光抹消。

  于是,在梦境里,意志对身体的控制最为薄弱之时,它重新出来,展露狰狞爪牙。

  在不断重复的轮回里,他仍旧是那个无能为力的阿诚。

 

  等到终于从梦中醒来,意志控制身体,才转为平静。

  他坐起身来,看了眼钟。

  绝佳的视力在黑暗中辨认出时刻。四点一刻,还很早。

  在一片漆黑的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他略为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梦。

  还是那些旧东西。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影响也没完全散去。可见修炼还不够。

  也许,还需要一些时光沉淀,才有可能忘却。

 

  他走到窗边去,点了根烟,静静燃起的烟雾轻轻亲吻他的面颊。

  和平大会要召开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各方抗日势力应该都会有所打算。

  在哪里下手比较好呢?

  自然是在路上。若到了驻地,兵士众多,戒备森严,难度会大得多。

  那么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那些人的交通方式、路线、兵力配置,并准备好足够当量的炸药。

  后者问题不大,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至于前者,他突然想到明楼身上。

  除了经济司的职务之外,明楼还有另一个职务。

  这件事这么大,明楼多半也会想要参上一脚。

  以明楼的职务,是有可能争取到筹划和平大会的交通事务的。

  问题只在于,明楼怎么想办法让这差事落到他头上。毕竟,明楼一向妆扮成醉心经济改革的模样。

  看来,上班时要去探探明楼的想法。

 

  工作时间,明诚照常给明楼送咖啡。

  明楼眼睛微微眯起,这天的天气太好了些,自拉开的窗帘外面透进来的阳光略显刺目。

  在这样的阳光里面,明诚身上的色泽又更淡了些。

  浅淡的唇色薄得似乎快要化去,那双点漆般的眼睛也更像一汪湖水,带着一点笑意,仿佛春天的湖面静波微澜。

  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姿态。

  平静和温柔。

  不涉及公事的时候,一贯是这样怡然的温度。

  不爱他,需要极大意志。

  明楼接过他手里的不热不凉的咖啡。

 

  他听得明诚说:“今天天气很好。是不是,先生?”

  前面这句话是陈述天气,比较寻常。后面一句问他的看法,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毕竟是明摆着的事情。

  明诚接着说下去:“但对有些人来说,就未必是这样了。”

  至此,明楼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微微一笑,说:“正是。”

  “先生也喜欢这样的天气?”

  “这么好的天气,错过了太可惜。”

  明诚看着他的脸,说:“先生的办公室位置极佳,连阳光都比别处好。”

  “所以,我拉开了窗帘,要多晒晒太阳。”

  “怎么只拉开了一半?”

  “慢慢拉,不急,总会全拉开的。”

  “有个外地朋友托我帮忙买样沪产胭脂,先生知道哪款比较好吗?”

  “就我所知,兴国路有家不错的店。得空时,可以去看看。”

  “谢谢先生。”

 

  好天气寓指好机会,什么好机会?最近的自然就是和平大会这一桩事。

  明楼说不愿错过这样的天气,就代表他决定要采取行动。

  明诚说明楼办公室位置佳,是说他的职务比别人更有机会获取信息。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亲手督办大会的交通事务。

  问窗帘为何只拉开一半,是问准备情况如何。

  问胭脂,实际是暗指女色。众所周知,周佛海好色成性。中储银行的潘三省之所以颇得周佛海欢心,便是因为他常帮助周佛海在上海寻访名媛。这句话暗示可在女色上下手。

  胭脂去兴国路买,便是直接点明了周佛海最新的姘头名伶筱玲红。兴国路正是周佛海金屋藏娇的地方。明楼不好直接开口向周佛海贸然要求,那太着相,有人吹枕边风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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