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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28)

  一切都是策略。

  接到电话的时候,明诚就知道这是个不能拒绝的邀约。

  高木说已买好票准备明天回北平,于公于私,拒绝对方都是不合宜的。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思索。

  既然必须得去,便不能打无准备之战。

  他将目前的形势在心中过了一遍。

  明楼的事情眼下应该暂时能过关,但以高木的敏锐,发现什么疑点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高木的手段,是可以从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将一线儿的人都扯拉出来。

  高木在的时候,他们这条线基本上是在潜伏,以获取情报为主,很少执行暗杀。因为高木有太强的还原现场的能力,能够根据暗杀现场的痕迹推测出作案手法、实施方式、撤退路线等等。

  这种人搭配上情报能力出众的南田洋子,不啻是双倍的杀器。

  而他们目标明确,直指明楼。

  最好是想办法让高木迅速离开,且不想要再回来。

  就算有什么疑点,也要让他全部托付给南田,而不是自己继续参与。

 

  高木不是那种愚蠢的侵略者,简单粗暴地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他清楚那是很不稳固、极易破裂的关系。

  高木更愿意用跟人交好的方式去控制人心,是他见过的对中国人最客气的日本军官。

  这份客气背后隐藏的并不是善意,而是无处不在的查核和验证。他干的就是揪奸的工作。

  高木从不无来由地对谁好。至少,对中国人,是如此。

  高木和他交际,当然是要利用他,可是,又并不只是利用他。

  他对高木做了情感投资,是有利息返退的。没有谁的心是一块铁板。

  这份利息比他预估的稍微多了那么一点。

  高木有时候会一言不发地凝视他,目光里除了研判,还有些什么在无声崩落。

  从小就习惯了察言观色,他在这方面的直觉相当敏锐。

 

  为明楼提供证据这事,于他而言是有些危险的。

  那是有着鲜明的官能上的暗示的。

  就像给埋在土里的种子浇水施肥一样,可能让原本的蒙昧发出芽来。

  他身边有各种可以改变身体状况的药物,他捡出了其中的一种。如果有什么迹象的话,就用它来一石二鸟。

  不只是防守,还可以进攻。

 

  高木的手像手铐一样卡进手腕的时候,药效适时地发作。

  一种岩浆般的热感,在他全身散开,他开始疼。

  这种疼是真实的,会有理所当然的抽搐和颤抖。

  他的后遗症当然是有的,但时间不可控,想让它成为工具,只能依靠药物的刺激。

  他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在敌人面前发病。即便万一发生了,也可以通过物理刺激使得自己仍然保留战斗力。

  会不加抗拒地任人带到床上,是因为表演还要继续。

 

  痛苦排山倒海,他非常自然地蜷起身体,发抖。

  就算以高木的眼神,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因为这痛苦是真实的。

  本来,这种程度的痛苦,是能叫人连意识都模糊了的。可他的意志力却不是一般人的意志力。他从小就习惯在疼痛中挣扎,何况还有接受训练后的勤加锻炼。

  他依然观察着高木的表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眼神,高木不是一个容易流露表情的人。

  他痛得发颤的手指无力地绞拧着床单。

  足够无助。

 

  他沉默地忍耐着,高木坐在身边,沉默地望着他。

  他越是痛苦,越是忍受,便会把一件事昭彰得越清楚。

  令他承受这样苦难的人是谁。

  在高木的眼睛深处,那种机器一样的冷酷现出细微裂痕。

  他轻声喘息,像片树叶般浮动。

 

  在痛楚中沉浮的手“茫然”地够到了另一只手。

  他软软地勾住了高木的一根手指。

  这是何其荒谬的一幕。

  受害者对着加害者求助。

  他没有说话。但他不出声地让人知道,他没有怪过他。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疼过之后,他倦极“睡”去,高木便熄了灯。

  但有的人只怕是很难睡去的。

  他感觉到对方依然坐在床边,同样的位置。

  他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刻,都会令对方想起无法逆转的过去。这就是他之所以不离开的原因。

  到后来,他真的睡着了。

 

  高木独自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他想,倘若时光倒流,他会如何去做。

  只怕,依然还是要做同样的事情。

  如果不把对手压榨到极限,怎么能够确认他不是需要铲除的奸细?

  不说是重来一次,就算重来更多次,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

  必然要加害。

  作为帝国的军人,没有别的选择。

 

  清晨来临的时候,大家都重新又戴上面具。

  他们说了再见,可是明诚知道这一声再见其实是再也不见。

  高木是信念坚定且非常骄傲的人。他无法改变自己加害者的身份,又不可能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无动于衷,那么,就只有远远走开。

  他不会有什么歉意,因为歉意是没有用的。

  但在他心底,已经出现裂痕。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还得继续自己的工作。为了不让那裂痕继续扩大,他不会愿意再见自己。

 

  明楼一晚没睡,但依然精神极佳。像他这样的人,几宿不睡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他不会让人看出他前一晚都干了些什么。

  不管他多么愤怒,他都可以良好地控制自己。

  汪曼春来跟他汇报工作。

  汪曼春显得有点挫败。这是当然的,龙山的案子,她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她抓来的那几个人,高木一个个看过之后,认为没有一个是要找的。

  她很不服气,但南田亦站在高木那一边,她只能放人。

  连虐杀发泄都不成了。看来,得另外再抓几个来泄愤。

  这其实不算汇报,可能更多该看成一种撒娇。毕竟明楼早说过了,76号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做主。

 

  明楼漫不经心地抱住她,轻抚她的背部,脸上合宜地露出温柔的表情:“曼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你不该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个案子,慢慢来就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师哥……”汪曼春娇嗔一声,益加靠进他怀里。

  汪曼春一直是个美人,明艳照人,这么多年来不曾变过。

  就算她穿着一身军装,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修身军装将她的身段展示得十分漂亮,且又做小鸟依人状,自然十分动人。

  若在从前,这样在一起时,他多半已经低头吻下去,在那张娇丽的红唇上。

  汪曼春的嘴唇是柔软而芳香的。

 

  明楼扫一眼她鲜红的嘴唇,很确定自己如今亲下去,在碰到她舌头前,便会亲到满嘴的唇膏。

  明楼便把话说得更漂亮些:“你知道,身边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敢信。我能依靠的只有你而已。”他将声音放轻些,如同耳边絮语:“曼春,别叫我失望。”

  汪曼春心肝震颤。

  明楼又慢慢说道:“其实我是真不舍得,看你在76号干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然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在这乱世之中,个人是何其渺小。幸而,我身边还有你。”

  明楼太会说情话了,他的措辞,他的口吻,他的声音,样样都叫人心神俱醉。

  汪曼春浑身火热。

  她主动将嘴唇送了上去。

 

  有人推开门。

  明楼沉下脸:“怎么不敲门?”

  明诚微一躬身,说:“抱歉,我等会再来。”

  低沉而清冽的声音。

  明诚今天也穿着一身军装,清晰地勾勒出流丽的身体线条。柔韧的胸膛,纤细的腰,修长的双腿。

  他面上的表情很平静,漆黑的眼睛里面,还微微含着一点笑。

  望了他们一眼,他重新将门阖上。

 

  在门被推开的时候,明楼和汪曼春就自然地分开。

  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将人再拉回来。

  汪曼春是要好好控制住的,她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好钢。

  不过,今天的逢场作戏,做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汪曼春基本被安抚住。

  被打断是件好事。

 

  每一次,当亲密更进一步的时候,只是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不再爱她了。她对他而言,只剩下“可用”二字。

  他很难吻下去。

  那种黏腻的唇膏的味道。

  他以前并不觉得,吻她是件这么不堪忍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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