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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污

【楼诚】污

 

最开始的时候,是在巴黎。那时候,明楼是明诚最初的引路人。

很多时候,他都让明诚疲惫不堪。并不是苛待或者强求,而是必得如此。

他们选择的是行在悬崖峭壁边缘的一条路,死亡时时逼近,想要在危机四伏的境遇中觅出条活路,除了让自己更加强大别无他法。

明诚很有天赋,吸收各种技能的速度如同海绵,但到底是过于年轻,仍不乏稚嫩之处。这时候,能匡正多少,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他以后能活多久。

所以,不得不严厉。

 

明诚受过不少伤,大大小小的都有,他顺利且习惯地熟悉了怎样处理伤口,以及怎样在受伤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保持行动能力。

只有在任务完成了以后,才会有可以纵容自己摔进床里的时光。

明诚回来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的,外表的利落全看不出刚经历过的危险和血腥。

少年的身躯秀颀挺拔,任何时候腰身总是笔直的,但看起来并不会过于冷硬,相反是予人一种柔韧的感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特殊的味道。

他会从容地走到明楼面前,跟他视线相对,冷静地述说任务中的点滴。

 

被明诚的眼睛盯着是种挺奇怪的感受。

明诚的脸很小,像是一只手就能捂住,眼睛却突兀地大,且幽黑清亮,如同一片未经污染的天空,黑色的天空。

就像光和黑暗糅在一起,却毫不冲突。

他的五官不够好看,严格地说存在硬伤,远称不上光鲜夺目。但这双眼睛让他在人群中浮离而出,与别不同。

 

明楼不是一个容易情绪波动的人,少时的热血意气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环境的严峻,早已从他身上褪去。

他会冷静地评判和分析,为利与害分门别类,然后设法剔除或者销毁那些有害的东西。

这习惯在时光的流逝中无声地融入了他的骨髓,成为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当然知道过于理性会损失人生中的乐趣,可是当今这样的国,这样的时代,就算有多不喜欢,他也宁愿变成这样。

想要对抗强大的外侵力量,不可能不牺牲些什么。

然而,即使他已经是这样的人,在每一次这样对视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浮现出一丝微妙的波动。

 

但这不会对他要说的话和要做的事产生任何影响。

他沉定地听着明诚的陈述,稳定地在头脑中做着衡量,然后肯定明诚行动中值得嘉许的部分,也不留情地点出那些细小的错漏。

能够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他会尽力促成这个结局。

明诚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换过了衣服,所以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但事实上,他受了道不小的刀伤,虽然已经止血包扎过,对身体仍是不小的负担。他的眼角泛起了一点微微的青色,唇色也因失血而较平常变得淡了些。

所以,当他终于松弛下来,在床上找到落脚,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就已经睡着。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扣子从最上面的第一颗开始,每一颗都扣得严严实实,将内里的包扎完美地掩住。

他睡得不正,在枕上略略歪一点头,淡淡地散发出一种天真的柔软的味道。

那双刚杀过人的手安谧地栖在身侧,骨节微微突起,却仍是柔和的弧度。

衬衫在某些位置被汗水浸湿,雪白干净的折曲之间,微妙地勾勒出腰线。

 

恍惚间明楼想起多年前他捡到明诚的情景。

那一天,在离他的中学只有一步之遥的街上,他看到明诚。

那是个饿昏了的孩子,就在大街上,毒太阳底下,路灯的路基下。

明楼带走了他。

那个孩子有种天生的柔软的姿态,让人不自禁地会对他伸出手去。

即使是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后,即使他已经变得利落精干,骨子里的那点东西却仍是抹之不去。

像是易折易伤,却又矛盾地摧之愈坚。

 

这条路是明诚自己选的。

那一天,明楼对明诚说:“我给你两个选择。”

明诚安静地听他叙说。

“现在,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跟随我。前者和后者的区别你应该清楚地了解。”

明诚当然知道。他一直伴在明楼身边,以他的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出明楼所陷入的红色漩涡。

“后者。”明诚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一旦踏入,就不可能再有脱身或反悔的机会。”

“我没有问题。”明诚这样说。

想要一起踏入幽深黑暗的莫测河流,分担危险,追求胜利。

 

明楼一个个解开明诚衬衫的扣子,将前襟拨向两边,审视他的伤情。

由包扎的纱布隐隐透出的红色来判断,这道伤由右乳起始,止于肩胛,是道挺长的伤痕。如果再重些,便会伤到骨头。不过幸运地,并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么就没有关系,他早已习惯受伤,稍微养一养便能恢复。

年轻的胸膛平缓起伏,即使经过严格的训练,身形依旧显得单薄。

却能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定地立直,长年相伴。

一个连着一个的矛盾。

 

明楼想起他们曾有的闲谈,谈论想要成为什么。

明诚说想要成为盔甲。

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盔甲,又是谁的盔甲,这却是不必说了。答案早就清楚分明。

明诚想要保护他。

危险随时存在。那么,如果死亡无可避免,就先行成为他的障壁。

 

明诚的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上。

眉心微微地皱起一点,那种平静的忍痛的表情。

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就连睫毛的轻微颤动亦纤毫毕见。

很难形容的感觉。像是有某种水一样的东西柔软地、却不容抗拒地沉潜了下去。

明楼低下头去,在得出解释之前。

 

他的每一桩行为都有清晰的逻辑和充分的理由,但不包括眼下的这一件。

很突兀,很莫名,又好像自然而然。就好像黑暗河流的幽深蔓草之中潜伏的暗流,在一个契机之下,漫然涌出原本的巢穴。

来自血色不足的嘴唇上的,潮湿的热度。

然后,明楼抬起头来,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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