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明楼没回自己在愚园路置办的宅子，而是回了明家大宅，准备接受父亲训示。在他的安排下，方小姐和杜教练顺利私奔，令明家颜面大失，不挨训才是咄咄怪事。

　　进书房前，他先遇到了继母。

　　继母保养得极好，年纪也不小了，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仍穿窄腰身的裙子，风韵怡人。

　　可见秦氏职业道德不错，不管多么热爱逛街搓麻，至少外貌身段的维护从没落下，否则哪有吹枕头风的本钱。

　　她巧笑嫣然道：“今儿吹的这是什么风？把大少爷吹回家来了。”

　　吹的什么风她当然很清楚，难得明楼吃瘪，大快人心。

　　这位有一子一女，资质都还过得去，目前两个人手头都有分公司管着。有底气，争竞意识自然也强些。

　　明楼心知肚明，不过面上仍是一团和气：“秦阿姨，越来越美了。不认识的人见了，还当您是我姐姐。”

　　简单寒暄了几句，秦氏便故作关心地说：“缘分这个事早早晚晚总是要来的。我平日里打牌喝茶认识的太太小姐不少，如果需要阿姨帮忙张罗的话，说一声就好。”

　　这是直接捅心窝子了。

　　明楼没有多么沉痛，但仍是做出了被戴绿帽的合理反应，垂下眼，声音变冷了些：“我想，还是先以事业为重。”

　　这是他会帮助方小姐的重要原因之一。旁人都会以为他面子里子全失大受打击，重新相亲的事便得搁置一段时间，否则未免太不人道。

　　见到明楼暗自郁闷的表演，秦氏心中快意。头一回有人这么叫明楼没脸，这档事至少会被津津乐道几个月。估计明楼这段时间都不想出来社交了，因为到哪都是笑谈，被人同情的对象，大少爷的自尊心受不了。

　　秦氏口中话仍是说得漂亮：“俗话说得好，成家立业，成家可还在立业前面，怎么能不好好打算呢？”

　　“谢谢阿姨关心。我得进去了，不敢叫父亲久候。”

　　明楼将礼仪做得周全，就势摆脱了继母，进了书房。

　　明锐东正在欣赏新拍卖到手的玉石玻璃玉兰盆景，见他进来了，只是淡淡道：“来了？”

　　“是，父亲。”

　　明锐东注视着盆景枝梢的一只白玉蝉，仿佛随意闲谈般：“你对方小姐的印象如何？”

　　“知书达礼，善体人意。”

　　“呵，你倒大度。”

　　“事情都发生了，不如将态度做足，反而漂亮些。”明楼泰然答道：“婚事虽然泡了汤，但跟方氏的合作案上面，有些条款却是可以再谈谈了。这一回，他们总不至于还不愿意松口做些让步。”

　　明锐东“嗯”了一声：“你能这样想，也算亡羊补牢。不过，与其事后做补救，终究不如及时查漏补缺，防患于未然。那个教练的事情，你事先居然毫无觉察，可见是你功夫做得不到位。信息如此不通，迟早要耽误大事。”

　　这个错不能辩解，明楼只得认下来：“您放心，我已经吸取了教训，以后定当注意。”

　　明锐东点一点头：“几个孩子里面，我始终最放心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心里自然有自己的主张。玩一玩也没啥，记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就好。”

　　明锐东消息通达，不至于对儿子在外面干的事一无所知。一场拍摄事故，能叫人乐意保护，自然是儿子手腕高超，而且多半已经将人睡了。不过玩明星这事实在司空见惯，男或女的差别不大，横竖都是漂亮的玩物，姿色悦目就好。他年轻一些时，也叫过明星陪酒，还没怎样表示，那位就积极主动地粘上了身。娱乐圈里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所以，他只是稍微提点一下明楼，并没打算重重敲打。小事罢了。

　　一顿训示下来，居然是风平浪静。

　　接下来的几天，明楼依旧没接任何通告，根本不出现在公众面前，只将心思放在商业工作上面。一则是要准备将工作重心全面转移过来，同时也是顺应众人的揣测：一个自尊心受损待治疗的男人。

　　他不在乎曝光率，除了实在推不开的活动，演戏这一边，戏之外的事情对他已经没有多少助益。他只等着金龙奖的揭晓。

　　他没去找明诚，一方面是在这风头上不宜再引人注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好好养几天。

　　不是不想亲热，在医院吻过一次之后，说是要着火了也不为过。不过，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既然是那般仓促，重来一次，他总是希望能更慎重些才好。

　　在微信上的联系恢复了。这种方式比电话方便的地方在于干扰度比较低，即使工作场合也不妨碍交流。

　　一天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他发了条信息过去：“在做什么？”

　　“工作着呢。”

　　“什么工作？”

　　“受之前合作过的一个片方的委托，参加它家新电影《二代妖精》的首映礼，前面的活动搞完了，现在正在放电影。”

　　“唔，好看吗？”

　　“挺好看的。突然想跟你说一句话。”

　　“是什么呢？”

　　“我是你粉丝。”

　　明楼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电影台词吗？”

　　“伤脑筋，猜得太快了。”

　　“那我下次猜慢点。你有事，不多说了，等会回家小心。”

　　“嗯，好。”

　　电影画面一帧帧推进。

　　在白狐精捡垃圾的游乐场里，天空中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盛放。

　　长凳上，小白疑惑地问：“啥是粉丝？”

　　人类思考着回答道：“就是……很喜欢你的人。”

　　小白认真地凝视人类：“我才是你粉丝。”

　　小白站起来，走到他身侧，探身至人类耳边轻声说道：“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自顾自地为前一句话做了解释。